消退也是使命
——山海关

    儿子考上了东北大学秦皇岛分校，我送他入学。因提早几天到了秦皇岛，时间有些空余，于是决定去山海关游玩。

    打了一辆滴滴。司机很健谈，说自己是一名从业导游，本来入秋之后秦皇岛旅客就少，又碰上疫情，旅游公司濒临歇业，于是兼职跑滴滴。途中把山海关景区的情况介绍了个遍，再三交待哪些景点值得看，哪些景点不必花冤枉钱。说得非常地踏实中肯，使我想起一句响当当的话——东北人都是活雷锋。虽然秦皇岛属河北，但在我浙江人的眼里，也就是东北了。

    天公不作美，刮起了风又下起了雨，让还穿着夏装的人们感到寒冷。尽管，知道了眼下本是旅游淡季，又逢疫情，也不是假日，更有风雨。但是，山海关游客之稀少，旅游氛围之惨淡，仍然超过了我的心理预期。

    景区外漫长的商业街，只有零星的几个行人，只有零星的几家小店，只有零星的几声动静，提醒这里并非“无人区”。景区内，没有导游的高声喇叭，没有成群结队的游人，让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空旷。瑟瑟的秋风，绵绵的细雨，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荒凉的薄纱。

    我未曾在所谓的旅游旺季来到山海关，当然不知道热闹时的情景。但已经没必要了，从颓败的景区现状和萧条的周边环境，完全可以作出判断——山海关正在败落。

    从景观的角度看，山海关的败落是无可奈何的。在古人眼里，雄伟的长城，高耸的箭楼，精锐的驻军，确实堪称“天下第一关”。可现在，高层大厦淹没了长城的雄伟，高仿建筑湮灭了人文的沧桑，高速动车泯却了关隘的险扼。仅凭当下的景观，人们根本无法感受山海关的雄伟和险峻。

    从人文的角度看，山海关的败落是无法接受的。山海关始筑于583年，1381年建关设卫。在一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，作为兵家必争之地，发生过为数不少的惊天动地的军国大事，作为中原出入东北的必经之地，更是上演着不计其数的人间故事。然而景区之内，解说标牌廖廖无几，惜字如金。逛了一个小时，才看到一个展厅，即有物件也有解说文字，但竟然灯光昏暗，游客要用手机电筒来补充照明。仅凭当下的人文，人们难以感受山海关的悠久和意义。

    山海关就这样败落了。因为疫情的波及和天气的影响，更因为古迹的破坏和人文的废堕。

    在回秦皇岛的路上。我起先是悲哀的，但在中途一处高铁与公路的立交口。看到一列动车从远处呼啸而来，眨眼间就越过了燕山，心情开朗了起来。

    时代的前进步伐是无法阻挡的。山海关，他已经完成了冷兵器年代扼守中原京师的历史使命。从这种意义上，今日的消退，是在新时期的最后使命，他以自己的消退来证明时代的发展。

    看着身边的儿子，心想：难道我不就是他的“山海关”吗？！

    过去，我是他的“关隘”，扼守着他的一切，从衣食往行到学习生活。今天，他已成长为呼啸奔跑的“动车”，定将更快更远的跑在时代前沿。那么，我这座“关隘”，应该消退了！

    诗曰：

山海关

万里长城此最雄，沧桑岁月暗销融。
堞楼箭垛徒翻造，将士沙场已去空。
塞外繁林迷井径，邑中广厦掩墙宫。
动车呼啸燕山越，关隘何堪扼要冲。

写于2020.10.07